·随手挖坑

一

叶修十四岁，年少轻狂，不做好事。

那时魔教隐有异动，中原白道如临大敌。武林盟发了帖，邀请天下英雄共商应对之法，正气堂前慷慨激昂，誓要挫了魔教嚣张气焰。

虽然也就是几个魔教子弟下了山而已。

叶修坐在正气堂屋顶吃一串山楂，觉得这些人未免小题大做。说不定人家魔教子弟也就想买串山楂吃呢？

他又想自己初入江湖，还没做过什么大事，这次倒好做一件。底下的正道门派们慷慨完毕，开始互相恭维。叶修不耐听，吃完山楂随手把木签扎在正气堂牌匾后面，飞身就去了魔教。

他武功高，胆子大，心又细，竟然让他一路摸到魔教内苑。不知为何此处也无人把守，叶修一直走到后堂，把帘子掀起来，看见拔步床上坐着个小童，也正看着他。

叶修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孩。

他就把小孩偷走了。

叶修本想着等魔教找不到这孩子乱起来，他再送回去，也好扫了魔教的脸面。其实他少年心性，觉得这小孩实在好看，又乖得很，带出去玩玩也好的。

结果他带着小孩玩了三天，完全把这事忘在脑后。等想起来，魔教那还是不声不响。被他偷出来的小孩也奇怪，不哭不闹不说话，让他几乎以为是个小哑巴。叶修蹲着喂小孩吃掉一块点心，决定还是回去看看。

等他带着小孩回到魔教，发现魔教正在内乱。老教主死在内乱里，教主一脉也都被斩草除根，叛首正满山搜寻小教主。他们怎么想得到小教主会被一个正道弟子偷走，反而唯恐正道趁火打劫，一丝口风都没漏出去。

叶修带着小孩躲在树上，底下时不时有人拿着武器走来走去，月光照见刀刃上未干的血迹，和不远处燃烧的内苑。他感到手心里那只小手渐渐僵硬，低下头却看见小孩一声不吭，黑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这一切。

叶修忽然做了一个决定。他对小孩说：“此刻起你就已经死了，知道吗？”

小孩一眨不眨看着他，过了很久，慢慢点了点头。

叶修摸摸他的头顶，叹了口气。

叶修十四岁，自己还是个小鬼，就开始带小孩。

他抱着周泽楷蹲在正气堂屋顶，两个人人手一串山楂，缺滋少味地啃。叶修吃完了把木签又往牌匾后面一插，上面已经攒了不少。周泽楷看了看他，也试着拿木签往牌匾上插。

插不进去。

叶修笑得在屋顶打滚，差点把屋瓦滚掉下去。周泽楷握着木签面无表情。

插木签也是要功力的，既不能折了木签，力道又能穿过牌匾。叶修随手为之，比他年长的都未必能做到。

十年后牌匾后已经扎满了木签，周泽楷不喜欢吃又酸又涩的山楂，却已经扎了不少木签上去。叶修却已经很少这么做了。自从当上武林盟主，他忙得脚不点地。

等周泽楷扎到九十九根木签，他告诉武林盟主，他要回去当魔教教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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