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.
叶秋是来提醒叶修，该送客人离开溦山了。
“在妖族地界停留太久，人类的身体会被侵染，界限也会变得模糊，这并非好事。”叶秋说，“何况，昼夜颠倒，也不健康。”
“不用担心，我有用妖力给他套了个盾，一直没撤下。”叶修想了想，转头对周泽楷又道，“不过你确实该回去休息了，估计得睡一个白昼。”
反正明天没课。周泽楷点了点头，起身随他向出界处走去。
“到这里就不送啦。”叶修还穿着祭典的礼服，长长的尾巴迤在身后，“是不是感觉像做了一场梦？”
“我做不出这样的梦。”周泽楷认真地回答，“想象力不够。”
叶修被他逗乐了。代表叶秋来送行的两名狐族人也禁不住露出笑意。人类青年这句回答十分诚恳，即使主观并非出于赞誉，也令溦山之民感到自豪。
“回头在游戏上见吧。”叶修说。
临别之际，周泽楷问：“后来呢？”
两名狐族人不解其意，叶修却明白了他是在问那个宣传MV的剧情，在真正妖族历史上的后续。大妖眯起眼，似笑非笑。
“那是个很长的故事了。”他轻拂长袖，门扉打开，露出座座高楼大厦凭空倒悬的现世影像。人类的喧嚣嘈杂，也随之涌入。
这才是，“真实”世界。
“等……下次，再细细说与你听罢。”
门扉闭合前，溦山的大佬这样对他承诺。
12.
百分之七十的古代志怪小说告诫人们狐狸都是骗子，另外百分之二十九则告诉人们：娶个狐狸吧，妖中好人妻。
叶修毫无音讯的第三十一天。
周泽楷在笔记本上写：骗子。
13.
溦山一别前，叶修跟周泽楷加了游戏的好友，ID无敌最俊朗。
这个很有槽点的名字遇上周泽楷这个不会吐槽的人，顿时十分寂寞。周泽楷只是看了这个骑士头顶三秒，然后什么都没说就通过了好友申请。叶修在旁边都替他憋得难受，差点主动帮他吐槽自己。
说实话这个骑士的装备实在不行，不成套的紫装混搭还夹杂了蓝装。这游戏虽然不像有些游戏那样不砸钱不能玩，但技术再不行，肯买点金还是能凑几件橙装的。溦山君显然不差钱，为何装备烂到发指，也是很谜。
周泽楷心中升起淡淡的同情，主动表示要带叶修打副本拿装备。他所在公会副本碾压，团员都没什么需求了，他的DPS又很高足够补差，不要工资带个关系户进团捡装备还是很妥的。而且周泽楷家底丰足，他盘算着如果掉落了稀有装备还可以帮叶修拍下来。
叶修看了他一眼，微微一笑，说：“那到时候就拜托泽楷大大带带我了。”
周泽楷嗯了一声，没说别的，但耳朵有点红了。他在游戏里做惯了独行客，虽然经常看工会里玩家带小白打游戏养成新手，自己这样还是第一次。就有点小兴奋和期待。
何况还是带妖怪打游戏呢，十分酷炫了。千年妖王，和现代社会难免存在代沟，虽然精通各种不科学的技能，却对时下流行的游戏十分苦手。这种设定不也有点萌吗。
周泽楷满怀期待地回到家，上网查阅了骑士需求装备列表和掉落副本，蹲在小金库里数了数金币，还清点出仓库里可以拿来升级装备的材料。第二天他跟团里说了一声，万事俱备，只等好友列表里那个ID亮起来。
然后到了今天。
好友列表里，“无敌最俊朗”的上次登录时间显示为三十一天前。
14
周泽楷默默地把“副本BOSS装备掉落一览（骑士篇）.xls”从桌面移进了【待用】文件夹。
后来移进了【待删】文件夹。
后来移进了回收站。
15
【是否从好友列表中移除无敌最俊朗？】
【确定】【取消】
……
【取消】
【是否屏蔽无敌最俊朗？您将不会再收到该玩家发来的消息。】
【确定】【取消】
【确定】
16
这天周泽楷照例穿过空响山去另一头的城镇做日常。走到一半，忽然进入战斗状态。
被袭击了。
周泽楷不慌不忙，移动走位，选择最近最适合的藏身点，沉着等待对方出招暴露位置。
空响山这个地图很有意思，整座山是由大大小小的太湖石堆积而成。太湖石出了名的形态奇诡，穿凿嵌空，风动即鸣响如泣声。它们可随风移动，遇上其他太湖石与之相嵌合，就能另起一座险山。手法稍拙一些的玩家根本没法在这些石头上走动，即使是一些高玩，步履落在太湖石上，也会惊起鸣泣之声，暴露自身位置。
一阵风过，藏身处的太湖石随风向移动。周泽楷轻巧地在石头缝隙间游走，没有惊动任何一枚太湖石，即使是镶嵌在石壁缝隙里的小石子。这些石头模型细节做得精细，又是雪白的，堆在一起时简直是累累白骨。
周泽楷知道这个地图的飓风有一定周期，他默数秒数，等这轮风停了，要在这堆太湖石撞上另一堆合为一体前，抢先脱身出去，不然便会被困在白骨成阵里。这波操作非常考验手速和预判能力，但对周泽楷而言还算不上什么难度。
时间倒数结束。他一跃而起，掠过石山骨刺，向高处的石堆冲去。
一切都很顺利。
只除了目的地已有一人等在那里。
方才袭击他的人根本没打算隐藏自己。
视线中那人头顶血红的名字，身后血红的落日长天，手中一柄血色斑斑的伞。血红的披风卷起漫天的云。
足下踏白骨，四面萧风。弯眼一笑却让人想起江南。
本服杀气榜排名第一的君莫笑友好地对他说：
“我杀了你，你就跟我加个好友怎么样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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